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应用截图

是风动

是风动

 

【皓嫣】朝暮

又名:皓郎君的小公主是如何被宠着长大的

相遇→相知→相伴   初遇到婚后

私设补剧设,又名贞观君臣结儿女亲家二三事


永安公主降诞之时,她阿娘还是居处河东的陇西李氏的世家妇,因她阿耶在太原平乱,阿娘彼时做了个噩梦,夜半惊醒时发现她要出生了。

阿耶说阿娘生她时吃了苦,险些被鬼差勾了魂去,幸而她阿娘自幼奉观世音菩萨,渡过一劫,而年幼的她却从此落下了病根。阿娘持斋敬佛,阿耶更将她当作撂不开手的琉璃宝珠,好不容易在深闺里养得无病无灾,却分外怕见人。他们李家的孩子,都是承了军门世家的落拓性子,她的姑姑平阳公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堂姐妹长歌能文能武也分外得祖父青眼,唯有她一个生的娇弱如水中莲。

与阿耶不同,阿娘虽心疼她,却从不放纵她,虽则她手不能提弓,足不能跨马,阿娘在为人之德,诗书之道上对她的教导从不松懈。家里人都道她爱哭,可她阿娘每回责她背书,见她背不出来,便让她自己哭一回,哭过后又让她再背。因而,她虽收拾不住自己的泪,倒是能把诗书一板一眼的诵下来,道理也能一板一眼的做下去。

其实她知道,若她不是阿耶和阿娘的女儿,阿耶会更喜欢长歌。听祖父房里的姨娘说,长歌十分肖似阿耶小时候,聪慧伶俐又气度非凡,颇有几分燕赵侠气。阿耶有时见她哭,也会叹:“若你能学学长歌。”后半句,阿耶见了她哭红的兔子眼里包着两泡不敢落下的泪,就说不出口了,半晌又会叹一句,“哭吧哭吧。“

跟随阿娘从河东辗转到长安时,她住到新宅里,听着周遭的人都唤阿娘“夫人”,而阿耶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敦煌郡公”变成了“秦国公”“赵国公”,最后变成“秦王殿下”,她娘也被唤“秦王妃”,祖父更成了“圣人”。她疑惑地问长歌,“圣人”是说阿翁和孔圣人一样吗?长歌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孔圣人是素王,而祖父的圣人的意思是陛下,咱们的阿翁是皇帝了。

杨花落,李花开,社稷在她还是懵懂孩童时就悄然换了主人。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阿耶也会成为“圣人”。

武德五年的秋狩,她认真摹了许久的右军帖,眼巴巴呈给阿耶,才得来一次随扈的机会。实则,阿耶早就答应阿娘要带他们母女出门,不过是骗她舍了自己歆慕的钟太傅楷,学他最爱的右军书。不过自幼她总被阿耶哄的团团转,到了灞陵,她阿耶教长歌马上弯弓猎鹿,她不会骑马,只能在林子旁备下茶汤等他们回来。灞陵秋草萋萋,她坐在马扎上,看着深林向晚,长歌纵马而归,雕鞍旁挂的尽是猎物。她忽然有些羡慕,若她也能和阿耶一起骑马,那该多好。她的堂亲姐妹都娴于马术,每回她们打马球,她都只能在一旁光看着。

于是,她去求阿娘学骑马。阿娘何等人物,早就看穿她扭扭捏捏的貌态中的渴求,只道她还小,够不着马,妇人出行若要骑乘也多选温驯些的驴,不若先学骑驴。

她素来胆儿小,阿娘在她这儿比阿耶更有威严,可她眼前又浮现阿耶和长歌在马背上大笑的画面,声如蚊蚋地说:“乐嫣要学骑马。”

阿娘命人寻了匹脾气温顺的小马驹,还给她找了个师傅,是秦王府参军京兆杜如晦别驾的义子。她觉着这个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因他的眉眼中总含了七分的冷,看上去就像一柄开了刃的刀。

她向来有些怕生,见他面容不善,在他跟前更是不敢抬眼。身边的小马驹悠然地吃草,远处的林子里还藏了一窝兔子,看他们两人奇怪地牵着匹马站在那里半天不动弹,好奇地朝他们看来。乐嫣早就发现那窝小兔子,她在眼前人的高大影子里显得分外的弱小,本能地指就想缠住罗裙上的系带,却摸了个空。她今日为了学骑,穿了一身圆领袍,系了一盘革带,眼前的郎君早已发现她的异样,拱手问:“县主可要先上马?”

上马?她不会呀。

李家女儿连上马都不会,说出去恁丢马上起家的大唐的脸面。日头一转,眼前人的影子更深地笼罩住她,她眨眨眼,不知怎的竟然想哭。

“县主?”

眼前人蹙眉看了她半晌,见她竟然眼眶红了。乐嫣深吸一口气,想忍住鼻尖的酸意,忽的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腰,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了。她惊得动弹不得,那杜家郎君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一手牵住了缰绳,令她抓稳络子。乐嫣在他的指令下踩住了马镫,就见他安抚了也同样有些不安的小马驹,拉着缰绳道:“县主放心,属下会牵着缰绳。”

那日,他们围绕草场走了几圈,直到遇到了赛马而归的魏叔玉,魏叔玉从杜家郎君手中接过缰绳,问她马骑的如何。自从被魏叔玉从弘义宫的池子里救上来,乐嫣的心里的那根红线就系到了她的叔玉哥哥身上,待她与叔玉哥哥说罢话,那杜家小郎君早已告退没了影。 

她还没谢他教她骑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呀是杜参军的义子皓都。”魏叔玉解她的惑,又叮嘱她,“此人并非善类,听闻他在军中十分冷血,乐嫣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原来,他叫皓都。

彼时,她乖乖点头,回到帐里,就见祖父的宫人寻她到御帐。她小时候在祖父的小宴上听了祖父弹琵琶,便也请了凉州来的善才执了拨子学艺,阿娘以音声能愉心,也能修志,便遂了她的愿。祖父此番要和她合奏《六幺》,南国有佳人兮,翩若兰苕。彼时她以为,她的豆蔻情思是要绕在她的叔玉哥哥身上了。可她未曾想,河桥再遇,幽州城中她磨磨蹭蹭地想拖住奉命追回太子印,对长歌动了杀机的人,那人又一次握住她的腰把她举到了马背上。与年少时她只来得及看到他谨守礼节的背影不同,他竟也翻身上马,宽大地怀抱圈住了小小的她,在她耳边的气息炽热。

“公主坐稳了,若摔了下来,与我无关。”

明明言语里如刀,在马上抱着她时却是小心翼翼的安稳。

后来她被海老拐了去,又因兵乱颠沛流离,虽然为织坊的柴娘子所救,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想起马背上他温热的怀抱和驿馆榻前他孤守的背影。 

那时,叔玉哥哥已经模糊成了少年时不知世事的过往,就好像她丢失了的平安符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失落在了她滚罢红尘的岁月某处。而那记忆里硬冷的眉目却清晰起来,像隔水看山,连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从织坊学成出师,一路摸索着回长安的路。她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也没有长歌的魄力,只是凭着一腔这些日子熬出来的勇气,和对家的思念,咬着牙磕磕碰碰地找到了官道,行了八百里路到了洛阳城外,终于与出来寻她的皓都的重逢。

看到他从远处纵马而来的一刹那,她隐忍了多日的泪决堤而出,不知是哭自己终于能回家,还是哭见到了他。

回宫后,祖父知道她流落在外数月,不忍再拿她与阿耶怄气,没再说让她和亲的话。她听说长歌自朔州被围后失去了踪影,或许是被阿史那部俘虏了去。她忧心的茶饭不思,不敢问阿娘,也不敢去阿耶跟前叨扰。

武德九年,颉利可汗进犯泾原二州,游骑竟至泾阳,遣执失思力入唐,已登正位的阿耶驰马至渭水之上,斥退了阿史那部大军,并定下和盟。

那时,阿娘对她说:“乐嫣,你已是公主了。”她还不懂阿娘话里的深意,只是如同往日一般乖巧地点头,转身便等在东宫的小门前,等着皓都例行巡宫,缠着他问长歌的下落。

皓都垂眸看了眼袖子,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拽住了他的衣袖,耳尖腾地滚烫起来,颇难为情地收回手。

“公主不怕属下了?”

她绞着系带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我…我没怕你。”

上方的人倏然低低哼笑一声,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她感觉足尖发麻,心如鹿撞,捂住脸背过身就要跑。

身后人凉凉地问:“公主不是来向属下打听消息的么。”

皓都告诉她,长歌已离开阿史那部,仿佛是去漠北寻她母亲的故族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

她放下一颗心,见他说起此事时语气无甚波澜,全然不是当初一心要追杀长歌时那狠厉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抬眸看他,问:“你…你不讨厌长歌了?”

皓都看向沉寂在日光里的巍巍宫城:“我只忠于大唐。”

贞观二年,回鹘与薛延陀合军攻阿史那部,阿史那部与回鹘、薛延陀的使者同时抵达长安,要与大唐结盟。圣人早就定计联薛延陀、回鹘削平阿史那部的锐气,只是诸部使者同时到达京兆,确是出乎意料。阿史那部竟拿着武德年太上皇陛下的许诺,求娶圣人的嫡女永安公主。在草原上雄崛的薛延陀部也不甘示弱,亦向圣人求娶永安公主。

彼时永安公主只顾着与长歌姐妹重逢的喜悦,并未意识到自己已成了弈局里一颗棋子。甘露殿里,圣人与众臣议这求娶之事,连在玄武门起兵前敢扔了圣人手里卜筮的龟甲的张公谨都不作声。一边是不欲为两部所知的谋划,一边是圣人藏在手心里的掌珠,怎么选?

殿里人都看向昔日的天策智囊,已为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房玄龄摩挲着笏板,只道为今之计有三:一是把永安公主嫁给阿史那部以全太上皇时的约定,再选公主嫁给薛延陀部以示恩重。二是两边都不嫁,如此或会使阿史那部不满,薛延陀部失望。三是,把永安公主嫁给薛延陀部,如此阿史那部虽会生疑虑,但也可先派使臣持节安抚,再命李靖乘机取下阿史那部。

众臣听了这三条,都没言语,说来说去,还是要永安公主嫁到草原。张公谨抬眼看了座上圣人的面色,很不好看,心下着急,正想说这老房子出的什么主意。然他老房,拈了拈须道:“实则还有第四策,就是令阿史那部、薛延陀部各出一人,设擂比武,我大唐也可选一健儿出赛,若胜了,公主自可留在长安。”

张公谨一听,不就是找个人尚公主嘛,还说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他想起传闻永安公主心仪魏徵那老醋芹的儿子,张嘴就提名了魏叔玉。

魏徵觑张公谨一眼,又见圣人的面色比方才朗然了些,听了张公谨的提名后,圣人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怪。

圣人近日问皇后自家闺女怎么总是瞧着水里的鱼,枝头的鹊儿发呆,琵琶也不拨了,日日待在织机前织布。

皇后说,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女孩儿怕是有了相思。

圣人大吃一惊,见皇后言笑晏晏,痛心地说,观音婢,你怎么。那句“不伤心”的还没问出口,皇后便继续手上的女红,欣然道,嫣儿长大了。圣人有些怅然地叹,魏叔玉那小子。皇后却抬头看他一眼,轻笑,不是魏家郎。

不是魏家郎,那还能是谁?

圣人素来用兵如神,排除了乐嫣接触过的郎君,一下子就锁定了那杜家郎。可比与魏徵结亲,与杜家结亲仿佛更难开口。

魏徵虽不知圣人千回百转的思虑,可他知道自家小子对公主无心,正打了腹稿要上前数落自家儿子一通自贬。却听向来不轻易言语的检校侍中杜如晦突然道:“魏叔玉文秀,怕胜不了阿史那和薛延陀的壮士。臣有一人可荐。”

圣人一下子就笑了,轻咳一声,命杜如晦只管直言。杜如晦叉手道:“臣犬子皓都,少时便在军中历练,可堪一试。”

杜公举贤不避亲,一言定了大局。

比武那日,阿史那部拓设大人阿史那社尔所向披靡,皓都记着义父叮嘱那句“一定要赢”,折了不知多少血,终是制服了阿史那社尔,拔得头筹。

事后他被抬回杜宅养伤,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公主在他榻前不肯离去,他只得说:“公主莫要担心,属下只是小伤。”

小公主拿着那绣着绿眸小兔子的帕子给他擦脸上的血,抽噎着道:“可你流血了。”

皓都从不知道他的心有一日也能软的似云,他勉力抬手指了指那帕子上的小兔子:“公主说过,兔子想要自由。”

小公主止住了哭,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定定地看着他。

“属下定当如公主所愿。”他眸深如渊,敛藏起这些日子听到她要出嫁后的焦灼和热望,“属下会禀明圣人,给公主另择良配。”

小兔子打了个哭嗝,忽的把帕子塞到他掌中。她耳尖似染了胭脂,努力地忍着羞怯,直直望进他的眸里:“给你。”

半晌,她双颊都飘了红云,才别开眼不敢看他欲燃的目光。

“只给你的。”

大唐礼制,公主出降须过三书六礼,并与舅姑同昭穆。永安公主下嫁蔡国公杜如晦二子皓都,太上皇知道时,圣人已先斩后奏过了请期之礼,连昏礼日期都定下了。太上皇当着圣人的面说:“京兆杜氏可以,唯杜如晦那田舍翁家不可。”圣人不发一言地听了,知道上皇还怨着当年玄武门房杜二人定策,但听了也就听了。

贞观三年,永安公主自太极宫丽正殿出降杜宅,却以儿妇事舅姑之礼拜见杜如晦夫妇。已为驸马都尉的皓都吟着却扇诗,一手把那团扇拿下,握住了妻子的手,曾以为可望不可即的月宫小兔子,终于与他执手了。

自此,朝朝暮暮,白首也不分离。

这年盛夏,已为新妇的永安公主进宫给圣人和皇后请安,在蝉鸣里,也去拜见了迁居大安宫的祖父。只是祖父不咸不淡地受了她的拜安,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她退了出去。乐嫣心里难过,尽管阿翁从前因为种种与阿耶置气,还说要她去和亲,可是在她心里,他仍是年幼时会亲自教她按柱拨弦的,在她弹错时抚着她的头安慰她的阿翁。

皓都见她闷闷不乐,去东市给她买了糖画,对她说:“乐嫣,世事就如这糖画,若是日日吃着,就不觉甜了。等吃不到时,又会想念。只要等待,就会重新等到那糖画匠人回来。”

乐嫣默默看着那糖画半晌,倏地抬头问他:“皓都,你也等待过吗?”

眼前人被问的一愣,抚上她的鬓角,目光缱绻得令她羞意上涌,他说:“等过。”

“等到了。”他又说。

永安公主发现她的驸马在人前总是冷若冰霜,可在她跟前不知怎的就化出一池春水。自然,在杜如晦跟前,皓都也格外周全。莱国公这些日子总是抱恙,作为皓都的妻子,杜公的儿媳,乐嫣便常去陪伴左右。实则她也不知如何与平日里严肃寡言的杜公搭话,很多时候都是她没话找话,就如当年在幽州她绞尽脑汁和皓都说话一样。

而杜公比起她那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夫君,自然有着年岁磨出的智慧,只是和蔼地听着她说宅里的桃枝,东市的糖画和胡商,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那胡商的来历。

渐渐地皓都发现,义父对公主不再是谨持礼法又不敢怠慢的态度,开始嘱咐杜夫人送去公主喜爱的糕点,为公主备好女红的针线,甚至于公主欲在宅中织布,他都是从义父那儿听来的。

圣人对他颇为看重,他更明白自己出身寒微,五姓七望的男儿未必看得起他这个太极宫卫率。那日,小公主思虑颇重地从宫里回来,见了他竟兀自红了眼。嫁给他后,他再也没见她落过泪,一时慌了神,把她拥在怀里问她怎么了,她却摇头说无事。

乐嫣想起在宫门前,隔着马车听到人嘲讽皓都的出身,说他攀附京兆杜氏,又媚上尚了公主,不过是个因私上位的寒族。可她知道,他年少时就在军中磋磨,经了九死一生才到了今日。她站在那里踟蹰,想去求阿耶平息流言,却又记着阿娘在出嫁前告诫她公主的责任,头一条就是不能为夫家谋事。因为她是大唐公主,不能因为私心就让身为社稷神器的父亲徇私。

可她的皓都,真的不在意这些流言吗?他会不会伤心,可他伤心也不会表露出来。她真怕他难过,而她却不知道他难过。

她酸着鼻子,正想先归家,转身却见房玄龄杜如晦诸臣不知何时就从政事堂出来了,站在门洞里看不清神色。她心下一慌,逃也似的回了家。等到皓都柔声哄她别哭,她捧住他的脸,无比认真地道:“皓都,如果有一日你难过了,一定要告诉我。”

皓都如寻常那般“嗯”了声,把她的难过纳到怀里。

贞观三年八月,圣人决意对阿史那部用兵。十一月,圣人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张公谨为副,与并州都督李勣、华州刺史柴绍、灵州大都督薛万彻等分道出击阿史那部。

皓都亦从征军中,离别那日,天光未熹,乐嫣侧躺在榻上,不敢睁眼。听到他下榻穿衣,又到外间披上了铠甲,吱呀一声,门开了,复又阖上。

等她睁眼,泪眼模糊地坐起来,转身一看,原本早该出门点卯的人,却一身明光铠站在她身前。从前她也想过,他若从戎覆甲,该是何等英姿,但此刻她无心想这些,本能地紧紧抱住他,哭着道:“早些回来。”

此日后,杜如晦见她镇日郁结,放下手中的书卷,道:“药师澹泊,素来公忠体国,赏罚分明,皓都在他军中,当是能得几分历练。”

药师是行军大总管李靖的字。原来都是杜公的安排。

曾经乐嫣以为,杜公令皓都执刀杀伐,令他如刀一般无情,是因为杜公视他不过一枚棋子。可这一刻她才知道,父母爱子计之则长,义父他是真的把皓都当作是儿子吧。或许皓都这外冷内热的脾性,正是随了杜公。

贞观三年的秋日到冬日,她隔三差五便到兴圣寺礼佛。兴圣寺是阿耶为她素未谋面的祖母太穆皇后荐福所建,以前听阿娘说,祖父求娶祖母时雀屏中选才得佳人青眼,倒是与皓都为她在擂台上拼命要赢有几分相似。阿娘还说,祖母驾鹤时,祖父痛不欲生,憾然成疾。而祖母最疼爱的就是她的阿耶。她向祖母祈求,保佑她的夫君平平安安的,回来与她白头偕老。

在等待的日子里,乐嫣也捻了毛线,织了匹绒布,本想着等皓都回来给他裁新衣。丽正殿的宫人却来说,皇后命她一同到大安宫拜谒太上皇。乐嫣想了想,长安地处卑湿,冬日里的寒气如沉塘水般,在地上结了霜,她拿了剪子做了几双绒布足衣,携了去大安宫。

太上皇见了那足衣,又想起因为自己的和亲旨意,孙儿丢在了野外才习得这一手织布的技艺的事儿,一时又是愧,又是暖。架子再也端不下去了,只得招了招手令乐嫣近前,祖孙二人又拾起了许久未合奏的琵琶。

贞观四年正月,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李靖趁遂州都督唐俭出使怀柔颉利之时,出其不意大破阿史那部,获颉利、突利二可汗,一雪武德年称臣北面,渭水定盟之耻,阿史那部遂亡。

捷报传至京兆阙下,病了许久的杜如晦竟克制不住的涕泗纵横,与闻讯而来的乐嫣泪眼相对,让杜夫人哭笑不得。不顾春寒正隆,乐嫣扶着杜公到了甘露门,房玄龄见杜如晦面上的病云全数散去,喜不自胜,搀着他到甘露殿里拜贺。李世民扶起下拜的杜如晦,这辈子他们君臣换了江山,改了天地,何等的气魄,当是千古。

太上皇于大安宫得知此事,召皇帝于凌烟阁大宴群臣,乐嫣在筵席中终于见到了皓都,她没有哭,向他绽开一个粲然如星的笑。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她见到他时,却觉离别仿佛是昨日。

宴上,太上皇饮酣,挥退了丝竹,把永安公主招到跟前,拿出两把素面曲柄琵琶,说要奏一曲。乐嫣歉然说自己吃酒吃多了,拿不住拨子,抱起琵琶递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偷觑一眼太上皇,想起玄武门之变后,他去问安时,父亲拿一柄独弦的琵琶,叹息连连。女儿向他眨眨眼,目光中满是温情和鼓励。他的闺女,虽然是爱哭了些,但是蕙质兰心不输世上任何的女子。

太上皇不言语,只拿着拨子拨出几个音,拿起了弹奏的前势。

皇帝接过琵琶,也调好了弦,只待太上皇起调。

太极殿中倏然静了下来,众人屏息等着太上皇拨弦。乐嫣想,前些日子她和阿翁奏了几番《太平歌》,今日平定漠北,此曲也算应景。

太上皇起手拨弦,嘈嘈切切之声如千军万马而来,势如江海能吞日月。皇帝不可置信地看向座上的父亲,那琵琶弦里动地而来的金石之声——是《秦王破阵乐》。

乐嫣看着阿耶也拨弦相和,是凛凛的出阵之威,就好似当年太原起兵,父子于绝境中相携,克敌千百,才有了今日的大唐。乐嫣满腹的情思哽在喉间,不觉泪已盈满了眼。

回杜宅的路上,乐在皓都怀里哭个不停,皓都知她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他轻轻抚着她的背,道:“大喜之日,别哭了。”

乐嫣才想起来,还有一桩喜事未坦诚于他。她抹了泪,看了他半晌,见他消瘦了些,棱角却更分明,竟有隐隐的肃杀之气。可他蹀躞带上还系着自己求给他的平安符,望着她的目光里是隽永的情意。

她攀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那还未说的喜事。

杜如晦并未入宴,只听侍从说小郎君回了宅子,抱着公主就急急回了屋,身后跟着赶过来的太医。他心下一急,忙命侍从去问公主身体是否无恙,侍从隔了半盏茶的时辰,才喜气盈面地来报,公主遇喜了。

杜如晦长吁一口气,欣喜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他看了看自己枯枝般的手,知道自己已是枯木难逢春,孙思邈道长来替他看诊也只剩无奈叹息,时运走到了这一日,能亲眼见到隋运倾覆天下大乱,到如今贞观大治,已实属不易。

他为了国为了君,不知沾了多少秽暗,若有来世,菩萨慈佑,哪怕做个贩夫走卒,他还是愿生在这人间,再看一眼在他心里描摹过无数遍的太平盛世。

门外侍从来报,公主与郎君想来向父亲问安报喜,他颔额令侍从引他们进来。

天边月上柳梢,堂内灯火炜烨,杜如晦看着那一双人儿并肩向他走来,不由凝眸含笑。

一个是春庭月,一个是凉州雪,雪月恰是良辰好景,纵是天,也奈何不得。


——————————————

因为剧这对更的太慢了,只能结合剧设联系历史产粮,乐嫣耶娘爱情、贞观父子情当然是私设中的私设,但我相信女儿一定是在耶娘祖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一口气写完我就安心专注一趣准备下周的大考了,当然复习间隙会摸鱼看看评论hhhhhh。


谢谢贞观君臣梗多,文里有彩蛋~


还是很想吐槽一句,唐人叫阿耶=阿爷,耶爷同声,唐人平声不分阴阳,后来分化为阴平(第一声)阳平(第二声),导致耶爷异读,字义上“耶”就是“爷”,剧里读成阴平(第一声)真的略有点尴尬。




是风动

功能说明

1. 独立查看“是风动”发布在LOFTER的所有文章
2. 文章更新通知提醒
3. 归档方式查看
4. 方便的分享文章到微信、微博

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APP

本应用由UAPP生成,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UAPP支持LOFTER、网易博客、新浪博客、百度空间、QQ空间、blogbus、豆瓣日记、点点网、搜狐博客、网易摄影等生成个人应用。

了解更多

联系我们|招贤纳士|移动客户端|风格模板|官方博客|侵权投诉 Reporting Infringements|未成年人有害信息举报 0571-89852053|涉企举报专区
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1997-2024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10186号 浙ICP备16011220号-11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浙B2-20160599
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 浙网文[2022]1208-054号 自营经营者信息 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管理系统网站 12318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2220015号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423001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