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动

小园幽径独徘徊。

寄微之

白居易给他微之的情(友情的“情”)书:


  • 梦里人

昨夜云四散,千里同月色。晓来梦见君,应是君相忆。梦中握君手,问君意何如。君言苦相忆,无人可寄书。觉来未及说,叩门声冬冬。言是商州使,送君书一封。枕上忽惊起,颠倒着衣裳。——《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兼寄》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回梦见君。——《梦微之,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夜》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案:阿卫,微之女。韩郎,微之婿。)——《梦微之》


  • 山河遥隔

江州望通州,天涯与地末。有山万丈高,有水千里阔。间之以云雾,飞鸟不可越。谁知千古险,为我二人设。——《寄微之三首》

三月江水阔,悠悠桃花波。年芳与心事,此地共蹉跎。(中略)眼前故人少,头上白发多。通州更迢递,春尽复如何。——《春晚寄微之》

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别元九后咏所怀》

夷陵峡口明月夜,此处逢君是偶然。一别五年方见面,相携三宿未回船。坐从日暮唯长叹,语到天明竟未眠。——《十年三月三十日别微之于沣上,十四年三月》

君归北阙朝天帝,我住东京作地仙。博望自来非弃置,承明重入莫拘牵。醉收杯杓停灯语,寒展衾裯对枕眠。犹被分司官系绊,送君不得过甘泉。——《酬别微之,临都驿醉后作》

三年隔阔音尘断,两地飘零气味同。又被新年劝相忆,柳条黄软欲春风。——《忆微之》

莫道烟波一水隔,何妨气候两乡殊。越中地暖多成雨,还有瑶台琼树无。——《雪中即事答微之》

白头岁暮苦相思,除却悲吟无可为。枕上从妨一夜睡,灯前读尽十年诗。(乐天自注:读前后唱和诗)——《岁暮寄微之三首》

烛下尊前一分手,舟中岸上两回头。归来虚白堂中梦,合眼应先到越州。——《答微之上船后留别》

去年十月半,君来过浙东。今年五月尽,我发向关中。两乡默默心相别,一水盈盈路不通。从此津人应省事,寂寥无复递诗筒。——《除官赴阙留赠微之》

忆君我正泊行舟,望我君应上郡楼。万里月明同此夜,黄河东面海西头。——《河阴夜泊忆微之》

秦城南省清秋夜,江郡东楼明月时。去我三千六百里,得君二十五篇诗。——《夕因题卷后封寄微之》

往年君向东都去,曾叹花时君未回。今年况作江陵别,惆怅花前又独来。只愁离别长如此,不道明年花不开。——《重题西明寺牡丹时元九在江陵》

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蓝桥驿见元九诗》


  • 关于妻与儿

义重莫若妻,生离不如死。誓将死同穴,其奈生无子。(中略)一闻无儿叹,相念两如此。无儿虽薄命,有妻偕老矣。幸免生别离,犹胜商陵氏。——《和微之听妻弹别鹤操因为解释其义依韵加四句》

吟玩独当明月夜,伤嗟同是白头时。由来才命相磨折,天遣无儿欲怨谁。——《酬微之》

常忧到老都无子,何况新生又是儿。阴德自然宜有庆,皇天可得道无知。一园水竹今为主,百卷文章更付谁。(乐天自注:微之履信新居多水竹也。微之文集一百卷。)——《予与微之老而无子,发于言叹著于诗篇》

我未能忘喜,君应不合悲。嘉名称道保,乞姓号崔儿。但恐持相并,蒹葭琼树枝。——《和微之道保生三日》(案:据微之墓志,微之子女名道卫、道扶、道护,而乐天家的崔儿名道保。)


  • “我病了。”

眼暗头风事事妨,绕篱新菊为谁黄。闲游日久心慵倦,痛饮年深肺损伤。吴郡两回逢九月,越州四度见重阳。怕飞杯酒多分数,厌听笙歌旧曲章。——《九日寄微之》


  • 岁同风月

遥知独对封章草,忽忆同为献纳臣。走笔往来盈卷轴,除官递互掌丝纶。(乐天自注:予与微之前后寄和诗数百篇,近代无如此多有也。予除中书舍人,微之撰制词。微之除翰林学士,予撰制词。

帝城行乐日纷纷,天畔穷愁我与君。——《寄微之》

知君暗数江南郡,除却余杭尽不如。——《答微之夸越州州宅》

更对雪楼君爱否,红栏碧甃点银泥。——《答微之见寄,时在郡楼对雪》

推移感流岁,漂泊思同志。昔为烟霄侣,今作泥途吏。白鸥毛羽弱,青凤文章异。各闭一笼中,岁晚同憔悴。——《感秋怀微之》

一生休戚与穷通,处处相随事事同。未死又邻沧海郡,无儿俱作白头翁。——《醉封诗筒寄微之》


  • 白首之约

待君女嫁后,及我官满时。稍无骨肉累,粗有渔樵资。岁晚青山路,白首共相期。——《昔与微之在朝日同蓄休退之心迨今十年》

伊予一生志,我尔百年躯。江上三千里,城中十二衢。出多无伴侣,归只对妻孥。白首青山约,抽身去得无。——《和微之春日投简阳明洞天五十韵》

紫垣南北厅曾对,沧海东西郡又邻。唯欠结庐嵩洛下,一时归去作闲人。——《岁暮寄微之三首》

况随白日老,共负青山约。谁识相念心,鞲鹰与笼鹤。——《寄元九》


  • 旧年事

浅色縠衫轻似雾,纺花纱袴薄于云。莫嫌轻薄但知著,犹恐通州热杀君。——《寄生衣与微之因题封上》

袴花白似秋去薄,衫色青于春草浓。欲著却休知不称,折腰无复旧形容。——《元九以绿丝布白轻褣见寄,制成衣服以诗报》

细篷青篾织鱼鳞,小眼红窗衬麴尘。阔狭才容从事坐,高低恰称使君身。——《重题小舫赠周从师兼戏微之》(案:写给共同好友的诗也要“戏”一下微之的身高。)

报我楼成秋望月,把君诗读夜回灯。无妨却有他心眼,妆点亭台即不能。——《酬微之开拆新楼初毕相报末联见戏之作》(案:微之的新房子也想过把装修瘾。)

君问西州城下事,醉中叠纸为君书。嵌空石面标罗刹,压捺潮头敌子胥。——《微之重夸州居,其落句有西州罗刹之谑因嘲》

我朱君紫绶,犹未得差肩。——《初着绯衣戏赠元九》

那知沦落天涯日,正是陶钧海内年。肯向泥中抛折剑,不收重铸作龙泉。——《闻李尚书拜相因以长句贺微之》

与君前后多迁谪,五度经过此路隅。笑问中庭老桐树,这回归去免来无。——《商山路驿桐树昔与微之前后题名处》

写了吟看满卷愁,浅红笺纸小银钩。未容寄与微之去,已被人传到越州。——《写新诗寄微之偶题卷后》

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

除却微之见应爱,人间少有别花人。——《见紫薇花忆微之》

奇芳绝艳别者谁,通州迁客元拾遗。——《山石榴寄元九》


  • 思汝甚

怜君别我后,见竹长相忆。长欲在眼前,故栽庭户侧。——《酬元九对新栽竹有怀见寄》

一种雨中君最苦,偏梁阁道向通州。——《雨夜忆元九》

春来无伴闲游少,行乐三分减二分。何况今朝杏园里,闲人逢尽不逢君。——《曲江忆元九》

沙头雨染斑斑草,水面风驱瑟瑟波。可道眼前光景恶,其如难见故人何。——《早春忆微之》

忽忆同为校书日,每年同醉是今朝。——《三月三日忆微之》

往来同路不同时,前后相思两不知。——《武关南见元九题山石榴花见寄》

元九计程殊未到,瓮头一盏共谁尝。——《尝黄醅新酌忆微之》

独酌花前醉忆君,与君春别又逢春。惆怅银杯来处重,不曾盛酒劝闲人。——《独酌忆微之时对所赠盏》

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山中与元九因题书后》

并失鹓鸾侣,空留麋鹿身。只应嵩洛下,长作独游人。

长夜君先去,残念我几何。秋风满衫泪,泉下故人多。

——《微之敦诗晦叔相次长逝岿然自伤因成二绝》

云是二月天,春风出携手。同过靖安里,下马寻元九。元九正独坐,见我笑开口。——《梦与李七庾十三同访元九》

今朝何事一沾襟,检得君诗醉后吟。老泪交流风病眼,春笺摇动酒杯心。银钩尘覆年年暗,玉树泥埋日日深。闻道墓松高一丈,更无消息到如今。——《醉中见微之旧卷有感》

新诗绝笔声名歇,旧卷生尘箧笥深。时向歌中闻一句,未容倾耳已伤心。——《闻歌者唱微之诗》

今在岂有相逢日,未死应无暂忘时。从此三篇收泪后,终身无复更吟诗。——《哭微之》


君写我诗盈寺壁,我题君句满屏风。

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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